只一下他便疼痛了起来

【巍澜衍生】【生非】清欢 (上)

CP:罗浮生x罗非

分级:上篇清水
声明:除了OOC,什么都不属于我。以及,上篇里罗非还没露面。


【上】

农历八月十五日下午两点不到,洪帮已经派人来将礼查饭店清场了。饭店经理自然不敢怠慢,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将场地收拾出来。至晚间七点,大堂里三十桌筵席已经整顿妥帖,席间坐满了洪帮兄弟。

一时有人招呼,“大当家来了!”只见洪正葆挽着千金洪澜来了,二当家罗浮生早已走上前,将二人迎入主桌席。
洪正葆举目一看,只见花篮红绸、祝词匾额,样样俱妥,地下乌压压站着的都是自己的人,体面气派,一丝不乱,心中先有三分喜,随口夸了一句罗浮生事情办得好。
趁洪正葆正在发表“中秋致辞”时,洪澜在一旁偷偷对着罗浮生笑,浮生不解,也只好笑嘻嘻回应。那洪正葆也没看见,让兄弟们“不要拘束,尽情吃喝”,话讲完了,嘴不能闲着,便在欢声中入座,自己动筷子夹了几片冷菜。众人见大当家开动了酒席,也就安然吃了起来,一时碗箸声响,你来我往,好不热闹。
洪澜帮父亲布菜,顺手用自己的筷子撕了一点玫瑰酱鸭子,大大方方放到浮生碗里。洪正葆看在眼里,当下没有多说。倒是浮生讪讪的,有些没意思了起来。


凉碟均已撤去,主菜上了三成,便有人来敬酒。且说这洪正葆办的中秋宴,来得都是有些头脸的洪帮兄弟,谁不愿意借机讨大当家欢心?敬酒的人一队接一队,各个满面笑容,嘴里来来去去也不过相似的几句庆贺之语。洪正葆自己拿了个小酒杯,每次或喝一小杯或抿一小口,不拘随意的。洪澜不喝酒,喝汽水。罗浮生却不得不每次都陪着干杯。
第一轮敬酒完了,罗浮生拿了酒杯酒瓶,代表洪正葆去每桌回敬。满地都是他素日的兄弟,有平日里敬他服他,愿意痛喝一杯的,也有平日里有些过节、趁此机会小施报复逼他多喝几口的。虽然浮生酒量好,也禁不住喝得这么又多又急,大半圈下来,已经自觉得酒沉了,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,好容易勉强敬完回席,只觉得脸烧心跳。一低头,却见自己的碗里满满的都是菜。
洪澜向服务生要了个小碗,又盛了半碗鸡汤,摆到他面前:“浮生哥哥,你饭菜没吃几口,酒却喝了不少。这洋酒不比我们自己家里的,喝急了,容易上头。”
“多谢义父和澜妹。”浮生笑道,埋头吃了几口,又喝了汤,这才觉得清明了一些。
洪澜得了回应,眉开眼笑,一会又说:“我听说最近有部很好看的电影要上映,浮生哥哥能带我去看吗?”
罗浮生还未回答,只听洪正葆说:“我就不喜欢电影院里黑灯瞎火、肩膀撞肩膀的。这大热天的,在里面坐一两个小时,电影看不好,还闷了一头一脸的油汗。横竖我们家里有小放映机,你不如买了片子,回家自己放着看。”
洪正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难保仇人不惦记。他是怕电影院人多又杂,很不安全,能少去就少去。但洪澜听了不悦:“自己家里放得哪里比得上电影院清晰,再说家里就这么几个人,看着也没什么趣味!”
“你到底是去看电影还是去看人?”
“我电影也要看,人也要看!”
浮生深知这大小姐脾气火爆,平时被洪正葆宠得无法无天,生怕两人说僵了反而大家面上不好看,赶紧插嘴道:“我听说这礼查饭店的花园里,可以放映露天电影的。要不要待会吃好饭了,我带你去看看?”
洪澜想了想,笑道:“这也罢了。”收住了话锋。


一会儿又有人来报,说青帮听闻洪帮在这里摆中秋宴,便派人送了礼过来。罗浮生赶紧接了,一面呈给洪正葆过目,一面赏了来人两块钱,并叫罗诚安排回礼。谁知这家送完,一连又来了好几家礼。洪正葆不悦:“本来只是帮里家宴,这么兴师动众的接礼回礼,倒不能好好吃饭了。”
浮生道:“这不过是一些点心果品,不值什么,权当是人家的好意思。横竖您之前也吩咐过预备下了礼品,回礼也是现成的。”说着,拿起一个长扁的木盒子。
洪澜就浮生手里看了一看,忍不住问:“咦?这是什么?”
浮生把盒子打开,掀起盖着的丝绸,只见里面是精精巧巧、四把雪白团扇,上面绣了花草虫鱼,或鲜艳或清雅,十分生动别致。洪澜看了很喜欢,立刻拿了一把在手里扇着:“正好我缺一把这样的扇子,中秋得了团扇,团团圆圆,很谢谢他们!是谁送的,我该谢谁?”
浮生道,“哪里需要你去谢?”一边把盒子里夹的信封拆开,只见贺词落款是警察局长许瑞安,便笑道,“看来许局长最近有事情需要我们行方便。”
洪正葆听说是许局长送来的,冷笑一声,对洪澜说:“我看这扇子是精贵东西,你不要玩,好好收着。”
洪澜兀自说:“凭它怎样精贵,也不过是把扇子。是扇子,便是给人用的。搁在那里蒙了灰褪了色,才是糟蹋东西呢。再说了,日本人来了以后,这些东西便越来越少,有钱没地方买,再不好的,也是好的了。”
洪正葆不理她,转头问浮生:“听说你最近跟警察局走得很近?”
浮生见问,赶紧说:“倒不是跟警察走得近,只是最近认识了一个叫罗非的探长,听说这人有点来头,便想办法交结了他,也是给我们日后留条道路。”
“罗非。”洪正葆念着这名字,不接话。洪澜却开口了:“那罗非我也远远见过,不过是个高瘦高瘦的假洋人。人人都说他是神探,我怎么看不出来呢?”
“他是浙江人,只不过去了英国留学回来,怎么就成了假洋人了?”浮生忍不住辩解,“你自己也说只远远看了他一眼,哪里看得真切。再说神探不神探的,也不会写在脑门上。”
洪澜便拿起勺子,从桌上挖了一勺龙井虾仁,笑道:“管他是洋人还是浙江人,你若这样心心念念的,不如把这虾仁装口袋里留着,请他吃?”
浮生还想说什么,正好又有人送礼来了,也就把这话题抛开,又去看礼品了。


到了九点,人人均已酒饱饭足,罗浮生见洪正葆也似有困意,便提议先送他和洪澜回家。洪澜不愿,说还没看过电影呢。罗浮生无奈,只好带着她悄悄离了席,从旁门出去,往饭店花园里来。
且说今天中秋,饭店的人估摸着客人都要赏月的,怕搅乱了月色,便没播放露天电影,只是在花园里设了些简单的桌椅茶几,由客人随喜。他二人刚拣了个桌子坐下,便有服务生送来汽水。
洪澜说刚吃了油腻想喝茶,叫换了铁观音来。浮生便问:“怎么你们今天没有放电影?”
服务生一听,赶紧说:“放的!放的!之前看各位还没吃完东西,便把放映机和幕布收起来了,不把风挡着也凉快一些。如果少爷和小姐想看,我立刻去拿来!”
洪澜道:“算了,搬进搬出又是好一番折腾,我也乏了,下次再看吧。浮生哥哥,我们不看电影,就坐在这里看月亮聊天,好不好?”
罗浮生跟她也没什么好聊的,不过是拣些她感兴趣的话题应付着。洪澜却浑然不觉,一边摇着扇子,一边说话。一会抱怨上海灯光太多,一年里见不着几次好月亮,一会又说饭店种的树太密,看不见外白渡桥,不然天上一个月亮、水里一个月亮,那才有趣。罗浮生听了好笑,洪澜又聊起了后裔嫦娥,点头赞叹道:“有一个英雄,便有一个美人来配他,不然孤零零的,虽然当了帝王,也没什么意思。我听说最近有个电影是宣扬自由恋爱的,很多人去看。浮生哥哥,你赞同自由恋爱吗?”
浮生道:“我赞不赞同不重要,你得问义父。就算他同意了,你也得眼光好,挑个喜欢你的、对你好的。不然像嫦娥挑了后羿,后羿待她不好,她便只能跑到月亮上去了。你若找了个对你不好的男人,可得跑到哪里去呢?”
洪澜急了,“我才说了几句,你便有这些话来欺负我。就恨你这嘴,哪天不好,偏偏挑中今天来咒我没人要。你放心,姑奶奶我就算没人要,也自有去处!倒是你,几时见你找个对你不理不睬的木头人、石佛像,你才知道厉害!我也就称心如意了!”
浮生见她真动了气,只能赔礼道歉。劝了半天,洪澜气稍平,但总归心里不舒服,就说有蚊子,掷下扇子,回去找洪正葆了。


罗浮生送走了他们,又回到花园里抽烟。
大堂里的喧闹都被门窗隔离了,满院子桂花香气幽幽,天边一轮皓月,数缕轻云,更显得这夜晚宁静如水,果然良辰美景、花月佳期。
浮生不由得又想,罗非现在在做什么?
他知道罗非有几位朋友,但有家庭的,不一定会邀请罗非去家里过中秋;没家庭的,又正是那妙龄女警或者美艳房东。这花好月圆、孤男寡女的,指不定要出什么状况。
想到这里,浮生不由得牙痒,再好的月亮也没心思赏了。他把没抽完的香烟掐了,随手拉了个小弟交代了自己行踪,便坐了汽车往英租界去。


一路上踌躇满志,到了罗非公寓楼下,罗浮生又失了勇气。他估摸着现在已经过了十点了,一仰头,只见罗非的窗口还亮着。
浮生是不戴表的,一来拳脚混乱中容易弄坏,二来他身边从不缺能随时报告时间的人,三来平时都是别人等他,还没几个人敢让洪帮二当家久候的。
有胆子质疑他时间观念的人不多,罗非就是一个。
罗非其人,面冷心冷,苛待自己,他心墙又高,还有点恃才傲物。刚认识他时,浮生觉得这人虽然讲话文明,但总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;日子久了,才发现他原来可以省掉一切客套寒暄,专挑别人不爱听的说。其实罗浮生也理解,聪明到罗非这种程度的人,对身边的普通人能表现出耐心,已经是很有涵养了。浮生知道自己这种人是入不了罗非的法眼的,但一时兴起,竟然也厚着脸皮纠缠了几个月。好不容易,才终于让罗非见到他时,脸上能有点比见到尸检报告更高兴的神色。
浮生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是想到罗非。或许像是孩童痴迷于手中的鸟儿——来自天外,机缘偶得,明知留不住,却也舍不得就此抛开手。哪怕多看一眼,多抚摸一下也是好的。
于是罗浮生便放纵自己沉迷于这新鲜的情爱游戏中,把之前和姑娘们厮混的招数拿来对付罗非。但罗非不同,一次未得允许的拉手,几句关切之语,从脸颊上偷到的一个吻,都让浮生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喜。等他惊觉时,才发现已经陷得太深,无法施施然全身而退了。
可是,自己对于罗非,又算是什么呢?罗非从来对他就半冷不热的,或许在罗非眼里,罗浮生只是又一个不知好歹又不能轻易得罪的混混罢了。
堂堂洪帮二当家,混到这个地步,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。
罗浮生一面自嘲,一面仰头望着罗非的窗户。曾经有一段时间,他痴痴地以为可以这样长久下去。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,在这样的乱世,过着这样的日子,罗浮生也不是真的刀枪不入。等哪一天,他没能从阴差手里逃脱,或者更糟——他和罗非反目成仇,那他又应该怎么样呢?
罗浮生向来天不怕地不怕,但此时此刻,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些许恐惧。胡思乱想终无益,他晃了晃脑袋,爬上楼,敲开了罗非的公寓门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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